DANCE, DANCE, OTHERWISE WE ARE LOST. PINA BAUSCH這麼說。跳舞自會指引方向,不要想,先起舞,意義便隨之而來。回到最初,讓VAN CLEEF & ARPELS跳起第一支舞的,是世家創辦人之一LOUIS ARPELS。1920年代,熱愛芭蕾舞的LOUIS ARPELS便經常與侄兒CLAUDE ARPELS前往離VAN CLEEF & ARPELS 芳登廣場專門店不遠的巴黎歌劇院欣賞芭蕾舞表演,台上芭蕾舞伶如蝴蝶般的優美姿態深深印在腦海,到1941 年,世家第一款DANCER胸針在他的敦促下誕生,成為經典之作,自此種下VAN CLEEF & ARPELS與舞蹈之間的的深厚淵源。
舞蹈賦予VAN CLEEF & ARPELS數之不盡的珠寶創作靈感,世家亦回饋支持現代舞蹈藝術發展,於2020年開展DANCE REFLECTIONS BY VAN CLEEF & ARPELS企劃,2022年三月首次在倫敦舉辦舞蹈藝術節,之後去過香港、紐約、京都等,早前,與首爾國際表演藝術節(SPAF)合作,首度在韓國舉行,橫跨大半個月,匯聚來自世界各地對舞蹈有著同樣熱情的藝術家、包羅當代經典到前衛實驗各種形式和理念的創作,勾勒出現代舞蹈千變萬化之美。
An Art constantly in Motion
DANCE REFLECTIONS BY VAN CLEEF & ARPELS是RICHEMONT現任CEO NICOLAS BOS還在任VAN CLEEF & ARPELS全球總裁兼CEO時所孕育出來的企劃,他對之重視的程度是,今趟在首爾舉辦的舞蹈藝術節,他特地抽空遠道而來揭幕。當初他成立企劃,直截了當,正是因為舞蹈一直是世家歷史上的一個重要領域,希望藉此支持現代舞蹈,並鼓勵意念新穎的編舞創作。他又親自找來SERGE LAURENT擔任VAN CLEEF & ARPELS舞蹈與文化項目總監,以創作、傳承和教育為本,從支持世界各地舞團的創作、推動作品傳播、協助不同機構於國際舞台上演作品、籌辦舞蹈藝術節等各個面向,致敬舞蹈藝術。企劃實行至今五年,每年支持約三十個創作項目,並在十七個國家擁有七十個合作夥伴,共同在全球呈現舞蹈作品。SERGE LAURENT 便說,過去一直有跟首爾國際表演藝術節(SPAF)合作,去到今年,首次一同舉辦舞蹈藝術節,「我會形容,今屆藝術節完全展現了現代舞蹈的多元和深度,甚至是現代編舞語彙的進程。」
如斯廣闊的光譜,本來就是DANCE REFLECTIONS 的宗旨。這趟旅程,三日之中看了四場演出,ALESSANDRO SCIARRONI 的《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OLA MACIEJEWSKA 的《LOÏE FULLER: RESEARCH》致敬傳統;陶冶及陶身體劇場的兩部新作《16》及《17》探索身體的可能性;(LA)HORDE與RONE的《ROOM WITH A VIEW》則充滿實驗性,迥異的主題和風格可見DANCE REFLECTIONS 對創作的自由和包容。SERGE LAURENT經常參與不同藝術節、走訪工作室、持續看演出,都是為了尋找合作的藝術家,他說:「CREATION(創作)是VAN CLEEF & ARPELS和舞蹈的共同語言,舞蹈給予我們這麼多的靈感去創作,我們當然知道,支持創作的最好方法,莫過於全然信任這些勇於創新和探索的藝術家。」

在光譜的一端,是經常以歷史傳統為基礎而創作的法國編舞家OLA MACIEJEWSKA,《LOÏE FULLER: RESEARCH》是她對十九世紀現代舞先驅LOÏE FULLER 經典作品《蛇舞》的嶄新演繹。2011年,OLA MACIEJEWSKA 開始深入研究LOÏE FULLER 這位在西方舞蹈史上極具爭議的人物,她在1890 年代創作出《蛇舞》,結合舞蹈與特效,將數米長的絲綢綁在竹竿上,舞者與舞服融為一體,化身火焰、海浪等自然現象,革新了舞蹈的呈現形式。而在OLA MACIEJEWSKA 手上,她從舞蹈及視覺藝術的雙重角度,更進一步研究當中人體與物體的相互作用,以舞裙、竹竿、聲音、空氣和人體離心力構成一座動態雕塑,輕柔卻充滿張力,揭示蛇舞本身的變幻莫測,致敬LOÏE FULLER這位舞者/演員/舞台燈光先鋒,藉以引發人們對當今舞蹈史的反思。《LOÏE FULLER: RESEARCH》早於2011 年首演,SERGE LAURENT一直有留意OLA MACIEJEWSKA,其後在DANCE REFLECTIONS持續支持她的創作,他說:「她的作品經常借鑑舞蹈歷史,我認為舞蹈文化必須延續,而建立歷史和當代之間的連結至關重要,畢竟今天的藝術是歷史和文化的產物。」

而在另一端,偏峰前衛的代表,是自2019 年起擔任馬賽國立芭蕾舞團(BALLET NATIONAL DE MARSEILLE)藝術總監的法國編舞團隊(LA)HORDE。2013 年,三位年輕藝術家MARINE BRUTTI、JONATHAN DEBROUWER 和ARTHUR HAREL 創立(LA)HORDE,由「狂徒」之名便意會他們的離經叛道,作品以結合行為藝術、舞蹈與科技的實驗性而聞名,並經常在其中顛覆傳統表演規範。這次在舞蹈節上演出的《ROOM WITH A VIEW》,是他們首支為馬賽國立芭蕾舞團編舞的作品,找來電子音樂藝術家RONE一同創作,起用二十三位來自十二個不同國家的舞者,在一座大理石採石場的末日情景中,他們用力擺動身體,時而擁抱糾纏、時而分裂施暴,透露出強烈掙脫與反叛的慾望,直至最後,他們一同團結反抗,成功解放。這是(LA)HORDE透過舞蹈表達對氣候危機、父權瓦解、社群疏離等種種社會崩壞的抗議,同時也在尋找重生的可能。

(LA)HORDE的創作以衝擊、實驗性著稱,《ROOM WITH A VIEW》自上演以來,被譽為「真正屬於廿一世紀的嶄新舞作」,但實驗創新的另一面,亦即難以觸及大眾,當走出劇場,有人跟著舞動心情激昂,亦有人滿臉疑惑不知所云,這一直是現代舞面對的挑戰。「確實,但我會說DANCE REFLECTIONS是引人進入當代舞蹈旅程的邀請。」SERGE LAURENT 直說:「不要試著去明白,而是要不帶成見、自由地去欣賞作品!舞蹈將所有藝術領域結合在一起:它可以融入音樂、造型藝術、服裝、燈光、佈景設計、平面設計甚至珠寶,這正正是它吸引的原因。我們邀請觀眾帶著好奇心和自由去發現新的舞蹈,當然每個人都各自的解讀,但我始終相信,欣賞一件藝術品並非觀眾思考的終點,而是其他一些啟發的起點,我希望DANCE REFLECTIONS是如此。」
Dance In A Perspective
陶冶及陶身體劇場
圓即無限

「我所有的作品都在尋找一種身體的語言,那是一種毋須言說的狀態。」陶冶這麼形容他的舞蹈。2008 年,陶冶、段妮、王好成立陶身體劇場,開創了以舞者數目為題的《數位系列》,運用直接的身體運動,詮釋精準簡潔的「圓」的理念。陶冶解說他創作的核心——圓運動:「圓就是無限。它是一個無限不規則的曲線,所以當我們的身體要完成圓運動的時候,它代表的是一種對圓滿的追求。試想像,整個空間是一個圓形,而我們的內在是一個軸點,我們的身體要被發展成一個無窮的圓規運動,每一個點、線、面都可以化圓,皮膚、毛孔、內臟都可以變成那枝筆,在空間裡面做畫。」回到最初,舞團只有陶冶、段妮、王好三人,《數位系列》便由《3》開始,至今來到《16》、《17》,亦即陶身體劇場於今個舞蹈藝術節中帶來的演出,無一不是圍繞著「圓」。
圓,對陶冶來說有多重意義,它可以是同音字的「源頭」、「二元」,包羅萬象。《16》、《17》是兩個作品,卻放在一起演出,便是一種二元對立:上部是十六個舞者如「貪食蛇」般排成一隊,跟著節拍強勁的音樂360度轉動頭部、整齊盤旋行進的舞;下部是十七個舞者躺在地板上跳的舞,在單聲之下,他們時而分散時而聚攏,衍生出怪誕混雜看似無序的身體運動,一動一靜、整齊和混亂、有聲與無聲,各種極端、對立卻巧妙地並置在一起。陶冶解釋:「我的作品都是一個對話屬性,它經常是上下兩台、兩個作品的對話和共生,過去的《數位系列》曾有一個很快一個很慢,充滿了這種二元對立,是希望給觀眾不同的視覺和思考,《16》、《17》是在同一個現場,兩個極限的張力、想像力和能量的交互,我們的身體既是一個整體,但又可以不斷打開無限的空間。」
許多觀眾一直將劇場變成考卷,但陶冶認為,在這裡沒有絕對、固化的標準,自由、無限的感知才是答案。「觀眾走進劇場,往往想要拿一個答案去看懂一個故事,但劇場感受沒有統一的標準,我們對於劇場的理解是要去挑戰觀眾,比起為享樂創作的舞蹈,我們希望作品能夠傳達更豐饒更無限的理念,這是藝術最有魅力的地方。」《16》、《17》看似迥異,在他眼中,卻同是一個理念:「我會把《數位系列》當成是一個作品,它都是從一個系統、一個軸點裡面生出來,是一場對身體的實驗,這一直都是不變的。」由始至終,都是一個無限的「圓」。

Dance as a Language
Alessandro Sciarroni

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語帶雙關,是「可否和我跳最後一支舞?」,也可以是「為我拯救這支舞吧!」意大利編舞家ALESSANDRO SCIARRONI 所言的是後者。他在2018 年參與意大利重要的表演藝術節SANTARCANGELO FESTIVAL時,發現了幾近失傳的博洛尼亞民間舞蹈POLKA CHINATA,當時全世界只有五個人懂得跳這支舞,於是便決定要保育傳承它。回溯至1900 年代初,POLKA CHINATA是由男性表演的求偶舞,兩個男人手挽手、面對面轉圈開始,然後二人膝碰著膝,再一同屈膝猛烈旋轉,愈轉愈快,愈蹲愈低,幾近貼到地面,跳舞其實是比試,為了向在旁觀看的意中人示愛。後來隨著時代進步,人們自由戀愛,這種傳統舞蹈逐漸絕跡於世。來到今天,ALESSANDRO SCIARRONI 加入當代音樂和舞蹈元素,重新演繹這支傳統舞蹈。
今回在舞蹈藝術節中帶來《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是這支舞首度在韓國公演,ALESSANDRO SCIARRONI便說:「將這截然不同的傳統帶到這麼遠,使我更確信舞蹈作為一種語言的力量!」《SAVE THE LAST DANCE FOR ME》在一個白色空間上演,兩位舞者在摩登明快的音樂下登場,沿著地上的方形邊框轉圈遊走,隨著節奏加快,二人相擁曲膝,跟著旋轉得愈快,然後在幾乎貼近地面的一刻倏地站起來,又再開始另一回轉圈,轉轉轉到最後,二人都氣喘吁吁,卻相視而笑,作為觀眾很直接會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友情和信任。「我希望觀眾除了欣賞優美的舞蹈之外,還能感受到舞者們的靈魂。」ALESSANDRO SCIARRONI 解釋:「這個舞蹈,旋轉是最困難的部份,必須將身體的重量託付給對方,信任至關重要。」他所言非虛,為了傳承這瀕臨絕跡的舞蹈,他亦舉辦工作坊,讓人參與學習跳舞。眼看舞者表演一切好像不難,但親身體驗過後,才發現單單是慢慢踏步轉圈已難以手腳協調,更遑論全然信任舞伴極速旋轉!舞技、體能、信任、意志缺一不可,才能將這百年傳統延續下去。
在每次表演的最後,兩位舞者都會再跳一次傳統版本的POLKA CHINATA,在歡欣嘉年華的音樂之下,同樣的舞步瞬間展現另一番復古面貌,這個巧妙安排讓人回溯歷史,真正達到傳承的意義。ALESSANDRO SCIARRONI總結:「所以我說舞蹈是每個人都能感同身受的語言,它訴說著我們存在的奧秘。」DANCE REFLECTIONS,是讓我們反思舞蹈的什麼?這正正是初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