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年多前的香港藝術書展上,我認識了從東京而來的上海藝術策展人金秋雨。大約半年後在東京,我約了她到池袋東長崎一家常去的咖啡店MIAMIA 見面,也離她當時任教的江古田日大藝術校區很近。MIAMIA 在澳洲土語中是「家」的意思。我覺得作為客居者在東京比較難有擁有「家」的感覺,可開店的這位異常社牛的澳洲人VAUGHAN,開的與其說是咖啡店,倒不如說是街區式的交流空間。

離開MIAMIA後,我和金秋雨順道走去附近南長崎的「常盤莊」。這個曾經因手塚治虫和藤子不二雄等漫畫家而繁華的日本漫畫起源地已一片落寞。日本政府在八月剛剛公佈的各種數字,映射出日本現在的老齡少子化所帶來的社會結構性問題,為數不少的外國人進入日本的各個階層,同時也出現各種的變化和碰撞。曾長期生活在東京的荷蘭學者伊恩· 布魯瑪(IAN BURUMA)所言:因為不同於基督教道德,日本社會的規範被認為不具備普適性——其僅僅適用於日本人。1757996465830104.jpg

想起我們剛剛在MIAMIA時,顯得有點熱鬧:一年前來報道過的《紐約時報》記者又來了;常客把家裡多出來的花拿來店裡裝飾;一位準備去練馬區散策的中年人,特意先來喝杯咖啡熱身;休息日的店員帶法國男朋友來約會。這位澳洲人憑一己之力盤活了東長崎這個老齡街區,通過各類型的客人帶來新的活力。不需預約不需排隊,在店裡自由交流的氣氛,在東京少見,在現在依舊規則如綱的日本確實需要這種破局的魄力。

而認識來自成都的魏子涵很偶然。我是在2023 年初夏,被從成都來東京旅行的藝術家周褐褐帶去新宿的一家攝影畫廊,因為有她的兩位同鄉攝影師的聯合展,馮立和魏子涵。當兩個月後再去時,魏子涵和她的朋友們開始把畫廊樓上的一層租下來,做一個小小的攝影WORKSHOP空間,成為她們的攝影據點,也承接從國內來的攝影遊學。

展覽開幕的那天,當她們三人開始用四川話聊天時,我突然覺得,這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由森山大道和瀨戶正人創辦的獨立攝影畫廊,開始由這些來自中國的年輕人們來傳接,攝影藝術的交流不再是單向,也凸顯了這個時代的特殊性。

來自北京的靜電場朔,是南海大地藝術節的策展人孫倩介紹的,因為這位在二次元與當代藝術的跨界藝術家也參加過北川富朗策劃的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節。藝術家、導演、音樂人、品牌主理人,她有著多元的身份,這與其曾在美國、歐洲、中東、非洲等地成長的背景息息相關,受多元文化所薰陶,在東京的創作也就沒有被日本的「普適性」被抹除差異而達成一致的問題。至少現在看起來,東京已進入多語言者的轉型期,一切正在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1757996727214824.jpg

這幾年,在東京讀藝術,然後留下來繼續創作,並非只是一種時代的情緒。這樣的華人女性藝術家,在東京並不在少數。她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有成長於中國高速經濟發展和擁抱全球化的背景,在潮湧之時到東京深造,在這個充滿不確定性的時代,並以跨國的工作方式,留在這個城市創造新的可能,以自己的方式活躍在藝術的不同領域。

來吧,讓我們通過她們在跨越文化藩籬的藝術表達,在看待此刻準備或者已經進入共存共生時代的東京,又多了新的角度。

三位不同時段到東京攻讀藝術的女子,我們向她提問,有關藝術,有關生活,有關東京:

1. 你是什麼時候來到東京讀藝術?

2. 為什麼選擇這家藝大就讀?請介紹自己就讀專業的二三事。

3. 畢業後留在東京的理由是什麼?

4. 東京這個城市對你來說是否有「魅」?

5. 你是如何看待今天的東京藝術生態?

6. 東京對你個人創作來說,是理想的藝術環境嗎?

7. 你是如何介入東京這塊藝術新土壤,是否有「牆」,如有,如何來突破?並形成自己的敘事?

8. 你接下來有什麼新的藝術創作計劃?請具體介紹。

9. 如果在一種理想狀態下,你是如何度過東京的完美一天?

「東京給我更多的其實是一種跳脫的踏實感」

靜電場朔(DIAN)

1:在大學畢業之後,就來到東京了。

2 :首先比起學校來說,我更重視的是「人」。之前就有看到DIGITAL HOLLYWOOD新設立的CONTENTS BUSINESSES 以及MEDIA ART的專攻,校長杉山知之也是一位跨領域的文化倡導者,同時在八十年代末研究早期數字圖像與多媒體表現,以及通過計算模擬尚未建造的音樂廳音效,甚至重現已不存在的音樂廳聲學環境,實現了「過去的聲音」的數字還原。這對於多領域創作的我來說,在表現形式上是非常近似,給了我很多靈感。1757996464482752.jpg

我的畢業導師,MEDIA ART 的荻野健一老師,通過用「物語」和「傳說」來敘事的方法論,也給了我之後創作開闢了很多思路。

3:畢業後我和東京的友人在代代木創立了創意單位XL-UNIVERSE,為很多商業項目進行藝術指導,同時也繼續深耕自己的創作課題。這個「留」可以說是一個非常自然而然的行為,同時很多在地的創作也是就這樣延續下來,幾乎是沒有選擇的餘地。1757996464628256.jpg

4:我個人是比較難被「魅」住的(笑),如果說是吸引力的話,其實我認為東京給我的感覺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面被它吸引,而是被這裡的一些實實在在的事物和工作所需要,才能帶給我這種牽引的感覺。東京給我更多的其實是一種跳脫的踏實感。

5:多層次,像萬花筒一樣。有體系化的,也有無序化的。

而我個人也以各種身份參與各個層次,會覺得其中得既包含制度理性,也存在裂縫邏輯;這樣的混沌讓我覺得這樣的「意識樣本」很有活力。如「勿體無」是我為大地藝術節準備的個展。我的創作深受日本漫畫與舊時科幻作品的影響,因此常用黑白來表現世界的光與暗。對我來說,這樣的對比不僅是一種形式,也是一種精神張力的凝聚。我喜歡通過角色的塑造來延展世界觀,角色是敘事的入口,也是心靈的化身。

「勿體無」一詞來自佛教,意指一切有為之物皆空無,同時在日語中也帶有類似「物哀」的意味。我借用這個詞來命名展覽,是因為它表達了我所理解的美感:並非傳統意義上的侘寂,而是一種鮮活、有機的能量,我試圖讓觀眾感受到生命的脆弱與豐盈、無常與活力之間的共鳴。1757996464277615.jpg

6:是的。我一直覺得凡是眼前的就都是最理想的。也是同意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採取不設牆的活法。這也和我早期都在海外的經歷相關,很早就形成了這樣的思考趨勢。作為個體的敘事本來就已經在實踐和空間的洪流中誕生,而我最需要的就是專注,記錄與觀察。

7:岡本太郎說,牆壁就是人自己本身。我也是同意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是採取不設牆的活法。這也和我早期都在海外的經歷相關,很早就形成了這樣的思考趨勢。作為個體的敘事本來就已經在實踐和空間的洪流中誕生,而我最需要的就是專注,記錄與觀察。1757997100760270.jpg

8:今年和去年在代官山蔦屋書店呈現的「心眼」和「拜拜輪迴」展覽,開啓了我對於「內在世界」與「感知邊界」的探索。今年之後的創作計劃,將在這一世界觀的基礎上持續延展。

接下來,我會把這一系列的視覺與敘事主題進一步拓展到更廣泛的藝術領域——包括裝置、插畫、影像、空間設計,甚至是遊戲與互動媒體。同時,也將結合我自己正在進行的音樂創作,嘗試將聲音與視覺、敘述與感受進行更深層的融合。1757996464748202.jpg

9:其實現在的每一天都也很完美。一般都是上午、中午,和畫廊的夥伴們將空間的一切整頓好,可以迎接觀眾之後,我回到工作室進行創作。然後到晚上,再回到空間(有時候會有一些分享活動),和創作者們一起分享各自的方法論,然後再回到創作中就足矣。1757997100577835.jpg

「東京其實什麼都有,什麼事,什麼人,什麼經歷都有」

魏子涵


1:我是2016 年六月國內大學本科畢業以後,同年七月就來了日本。

2:來日本以後,我先讀了武藏野美術大學的電影攝影專業的碩士,現在就讀於東京藝術大學先端藝術表現學科的博士課程。兩所學校側重點不太一樣。武藏野美術大學的學科構成比較垂直精確,我們分野的研究室同學們基本都在做攝影相關的創作。因為是私立大學,留學生比例也比較高。在這裡我學到的是,先主動地熱愛創作,然後把眼下的第一件偏向於本身就擅長的事情從頭到尾地做好,做得更深入。Website Cover (9).jpg

而東京藝術大學我的專業偏向於當代藝術。我一開始的研究室裡,有人攝影、有人行為藝術、有人研究機器人、也有人畫漫畫⋯⋯現在我轉到聲音藝術的研究室。整體來說可以遇見各種人,跟不同領域進行合作。可以試著做第三件事第四件事了。

3:目前我還是博士課程在讀,但未來應該會留在東京。因為有一些很熟悉的畫廊和朋友了。我現在讀書的同時,也跟攝影師瀨戶正人一起運營攝影畫廊PLACE M,是全世界範圍內歷史最悠久的自主畫廊,自主畫廊的概念應該是日本獨有的畫廊體系。PLACE M主要圍繞日本中國藝術家的交流活動、對談、工作坊來進行。我們這幾年都在努力地把中國優秀的攝影師帶到日本來做展覽,每年還會參加藝術書展和藝博會,今年的京都藝術書展和年底的東京藝術書展我們都有攤位。2024年末,我們還開設了PLACE M中國上海,一個新的空間,希望把日本優秀的攝影師也推動在中國做展覽。

畫廊除藝術活動之外,偶爾也會一起在二樓做飯,三樓打太極,四樓做小型的電影放映會,五樓一起吃蛋糕。1757997163966191.jpg

4:東京其實什麼都有,什麼事,什麼人,什麼經歷都有。

我們運營的畫廊附近有一家酒吧是這幾年剛開的,但基本沒怎麼見過它開門。據說只賣一種檸檬酒。有一次跟老闆聊天,發現我們合作的藝術家他都認識;偶爾路過發現它都是關著門在聚會。後來在雜誌上看到關於他的介紹,原來老闆的爺爺是日本很有名的文學家。也會在酒吧碰到了喝醉的日本攝影師北島敬三進來喝第三場,他認出了我,醉醺醺地說在這裡前輩一定要請後輩喝酒,最後把單買了。也會在PLACE M展覽對談結束喝酒時,大聲說:日本攝影完蛋了啦!

很多日本代表性的攝影師的事務所可能藏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荒木經惟的畫廊在原宿一棟樓裡,從不對外宣傳。每次推開門如果你膽子不大甚至會懷疑這裡是否對外開放。森山大道的事務所則搬到了新宿的寫字樓裡,上次我們碰面,他說自己的身體好一些了,又可以開始抽煙,煙灰缸的形狀是一個鏡頭,隨手拿出了一盒照片小樣說:要不,做本書吧!

正是因為大家都很放鬆,東京的包容性對我作品的影響是可見的,剛來東京的時候,我的創作以人為主。因為到處都可以找到人。後來我不再沉迷於與他人交流,我去了大量的動物園觀察動物。你在這裡能找到你想要的一切。這確實是這座城市的魅力。但在生活上,我經常會和朋友討論,如何坦率地善用自己遊客、外國人的身份在東京生活,與人相處。這樣似乎會過得更加快樂自得,這可能也是「去東京魅」的一種形式。1757997163425157.jpg

5:只從創作者的角度討論的話,大家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前陣子在一場展覽會結束後,碰到一個年輕人拿著自己很厚的作品集來問評論家飯澤耕太郎說:「你看看我的作品怎麼樣呢?我想做展覽,有機會一定要介紹給我。」有能力有野心的人也變多了,這是誇獎。

6:對於我個人來說,也許創作過程的前期和中期是理想的,但接近於後期,像是製作或者發表之類的環節之時,有時就會留有遺憾。但後來一想,創作後期在哪裡應該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哈哈。

說句題外話,如果聊到這個話題,我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之前我看過關於空山基的一段採訪,提到在中國上海展覽時全權委託中國製造生產了他最具代表性的一個十二米高的女像作品,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便不由自主地參拜了她,氣場是完全不同的。

不過,如果一個藝術家過份依賴環境與土壤,或許也不是好事。Website Cover (10).jpg

7 :牆無處不在。有時候一面牆可以隔絕東德與西德, 有時候牆本身可以是WONDERWALL。

我記得六、七年前在一場網絡的直播中,有人曾經問過我一個類似的問題:你們在學校裡學習藝術有什麼用處?就如同我剛在國內大學畢業的時候,也有人建議應該試著拓寬視野,所以當時我朦朧地先決定去英國留學,後來又很快地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在一通電話後決定來日本。這些都是WONDERWALL。

牆的作用就是,你必須要先進去,待一陣子,遇見很多人,然後享受一段真空的不被打擾的靜謐時間,最後再出來。總之,能出來就好了。1757997163857886.jpg

8:短期內有幾個計劃,一個動物園的駐地項目,一個基於暗箱原理的裝置作品,一篇關於動物的論文。長期來說,從去年開始,我使用的創作技術在發生變化,下一個作品中,我將使用一百多年前的古典技法製作當代攝影。

9:早上去游泳,中午吃一碗越南粉,下午去工作室自己呆一會然後騎自行車回家。東京理想的地方在於你不用把每一件事情分得很開,可以同時兼顧並進行。像是東京快餐店很多,很多藝術家也會選擇在這些小店裡做展覽。神保町的咖喱名店BONDY 裡面就掛著一張尺寸非常的森山大道的《狗》。你可以盯著它吃咖喱。荒木經惟也在拉麵店裡做過自己的攝影展覽。1757997163858607.jpg

「我們正處在一個個人能夠改變環境的時代」

金秋雨(JIN QIUYU)

1:2013 年,東日本大地震兩年之後的四月三日。在2016 至17 年的時候又去了德國交換留學,然後再回到日本讀了碩博。

2:我本科就讀於日本大學藝術學部攝影學科,之後在東京藝術大學大學院國際藝術創造研究科(GA)攻讀碩博,專攻策展。高中時期我就對日本攝影和風土很有興趣,來日最初的幾年幾乎走遍了日本各地,也拜訪了許多私人美術館與收藏機構。日本大學藝術學部的圖書館擁有完整的日本攝影集,對我來說是一段非常珍貴的學習與感受。後來在德國交換的一年,更多的接觸到了當代藝術展覽與哲學思潮,也恰逢第十四屆卡塞爾文獻展,那段經歷讓我萌生了深入研究展覽與實踐的願望。回到日本後,我有機會把自己的想法與當時任教於東京藝術大學的長谷川祐子教授交流,這也成為我進入策展研究的一個契機。GA對我來說是一片特別自由的土壤。這裡匯聚了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和老師,大家志同道合,又各具個性。與其說只是一個研究室或大學院,更像是一種學習如何包容多元、如何持續探索知識與方法的場域。1757998104180390.jpg

2023 年時,我和GA 的一位日本前輩以及一位韓國後輩在福岡共同策劃了一個名為「KITCHEN ACROSS THE OCEAN: SIKGU」的展覽。籌備期間,我們還一起前往釜山進行田野調查,這段看似隨機但也必然的合作經歷對我來說非常難忘。

3:碩士畢業後,我在日本大學藝術學部美術學科任助教,開始第一份教職與研究工作,持續到今年四月。同時我一邊繼續博士研究,一邊獨立策展。2024年起,我加入ART WEEK TOKYO的團隊,更深刻地感受到東京藝術生態的現實運作與複雜性。

但要說理由,與其說是某一個明確的答案,不如說是許多細小契機的不斷積累。我在上海度過了十六年,在德國生活的一年之後,又在日本生活了十三年,漸漸體會到亞洲於我而言不僅是一種地域認同,更像是一個必須身體力行、不斷拓展視角的課題。

我很喜歡作家多和田葉子。她在日語與德語兩種語言體系之間遊走,以跨越國界與習慣的獨特視角展開寫作。她以日語和德語進行「輪換寫作」(CONTINUOUS TRANSLATION),並非簡單翻譯,而是在不同語言中生成彼此獨立的文本與世界。對我來說,選擇留在東京本身,可能也像是一種「輪換」的實踐——在不同文化語境之間往返,不斷生成新的經驗與敘事。1757998104627804.jpg

4:我覺得我自己是一個很重視「日常」的人(笑),無論是什麼環境對我來說最重要的還是深化每天對日常的理解。而日常又是一種「常態」。

5:日本本土的藝術家其實仍有很多尚未被充份發掘,這其中既有語言上的障礙,也有島嶼地理性的限制。幾年前我去仙台拜訪過志賀理江子,也問過她如何看待在東京發展的藝術家與她自身的不同。2013 年,她舉辦了「螺旋海岸」展覽並出版同名攝影集,將震災前拍攝、因保存在東京而倖存下來的照片,與震災後北釡及居民的影像並置。這個項目常被解讀為「對被撕裂社區的哀歌」,但志賀本人並不願讓作品只由震災來定義。對她來說,那些風景更象徵著平成時代(1989–2019)日本社會所經歷的進化,以及生與死的循環。我很喜歡她的作品,這幾年也更加感受到,東京的藝術生態更像是一部自然生長的文獻,承載著它獨有的責任。

6:所謂環境始終是外界相對於個人內在的一種存在,有掙扎,也有理想,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作為策展人,這些年我在日本不同的地方都有過長期的工作與實踐:瀨戶內海、新潟、石川縣的能登半島等等,在東京之外,也曾在京都、福岡策劃過展覽。但東京有我的生活、朋友與社群。2023年, 我以策展人身份加入了TOKYO PHOTOGRAPHIC RESEARCH,一個由廣泛涉足攝影表現的藝術家與研究者組成的藝術家團體。同樣地,從2020 年起,我也與以台北為據點的策展人許鈞宜共同創立了東京和台北兩地的實驗影像策展平台 NONSYNTAX,持續探索影像的實驗性與跨地域的可能性。個人或許渺小,但我始終相信我們正處在一個個人能夠改變環境的時代。要創造怎麼樣的環境,依然任重道遠。1757998104274737.jpg

7:「土壤」是互生的,「地質」是時間和物質自然融合的;所謂「牆」,既是制度與語境的邊界,也常來自我們自身的習慣與語言。2019 年愛知三年展的「表現の不自由展· その後(AFTER ‘FREEDOM OF EXPRESSION?’)」該單元在開幕三天後因大量威脅與抗議電話而被緊急關閉,後經長期談判於十月八日重新開放。事件把「牆」的多重面向暴露在公共視野:從行政安全到輿論壓力,再到制度與展覽敘事之間。藝術家高山明發起了J ART CALL CENTER,召集藝術家、策展人與研究者直接接聽公眾來電,在最初幾天就接到數百通電話,隨後一週總量超過七百通。在當代藝術的語境裡,真正有效的回應不是「立場更強」,而是把複雜度轉譯為能被反覆使用的公共方法。

這也是我致力於研究觀眾,研究個人記憶的一大原因。

8:首先,在今年年底舉行的東京藝術書展上,我將與 TOKYO PHOTOGRAPHIC RESEARCH出版一本關於實驗攝影兩百年歷程的書籍。2025末至2026年間也將於東京的兩個不同風格的藝博會合作,策劃兩個影像項目,分別預計於2025 年十一月和2026年四月推出。與此同時,我也在進行長期的研究,關注與亞洲觀眾、群體相關的議題,希望能通過文字與展覽的形式將這些思考回饋給公眾。從更長遠的角度來說,我正在籌備一部關於日本當代藝術的出版物,並期望能與合適的出版社合作,將研究成果以出版的方式呈現出來。

9:喝一杯咖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和我的貓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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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xt: 彭永堅 

Photo courtesy of the interviewee

完整文章刊於 ISSUE 5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