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好定。
定,穩定的定,但意思又似乎多於穩定。
他那種穩定,不只是自身,還會散發開去,以致跟他在一起的人,明明好亂,也會不期然變得穩定。
而那個好亂的人是我。

曾經有一次,跟他和阮子健做《在晴朗的一天出發》。一如以往,我由起身擘大眼那一刻已經開始驚——驚自己諗
不到那兩段BITE,驚自己沒有足夠話題,驚自己在節目期間無話可說,驚自己終於有話可說時充滿懶音。
驚,個人就亂;亂,就自然不夠定。
返到電台,泰山已在會議室,向我說了一聲響亮的「早晨」。
而我望見枱面大堆報紙,既驚且亂兼煩。
泰山悠然自得。
悠然自得——從來沒有出現過在我生命裡的四個字。
一邊睇報紙,一邊傾閒偈,但閒偈可不是真的閒偈,隨時足以成為每一節節目裡具有起承轉合作用的前言後語。
時間差不多,要入直播室。入到去,立即請泰山坐在中間位,他沒說甚麼,就坐了在中間位,我隨即在心裡鬆了口
氣——當坐在旁邊座位時都那麼緊張,要我坐中間位?實在怕自己承受不到,因而影響(本來已經不好甚至稱得上差的)表現。
兩小時總會過去,節目總會做完。那天談了什麼?當然忘記了,只記得在過程裡,坐我身旁的泰山,一直都好定,穩定,淡定——穩定地接波交波講GAG,淡定地面對直播。
他這份做直播節目時的穩定淡定,我渴望擁有,但又好清楚,自己無法擁有,這除了是經過長時間練習和實踐的成果,也是天賦。
天賦予他擁有一把響亮雄渾的聲音,以致講每一句說話,抑或提出一個觀點時,都很實在,很有力,一錘定音。
他不只用這把聲音做電台(節目及廣播劇),還拍片教煮餸,不只出聲,還要出鏡(除了表情也包括煮食時的節奏和肢體表現),涉及更加多層面的事,但你仍然能夠看到,他好定,因為有自信。
我學不到他那種內在的定,惟有從外觀嘗試模仿。
是的,我固然知道他剃了鬚,但畫他,一定要畫鬚——他留鬚的樣子,是我夢寐以求。
我曾經長時間剷光頭,但份人太腍,有諸內而形諸外,看在別人眼裡,就只是一個又腍又好恰又肉騰騰的月巴仔,我不想其他人再用這個形象看待我,於是決定改變外觀,而眼前最好的參考對象,就是泰山。
下巴開始留鬚。鬚是留了,但好像效果欠奉,索性留髭。結果由一個又腍又好恰又肉騰騰的月巴仔,變成一個又腍又好恰又肉騰騰又學人留鬚的月巴仔。整定,我就是欠缺泰山那種定。
泰山的定,除了指穩定和淡定,還有安定。
是一種心的狀態。浮躁的人,心注定難以安定,我心知肚明,自己就是這一類人——你們平日望見我以一個好定的樣子示人?只是戲一場,我其實在呃人(和呃自己)。
不似得泰山。他的定,是真實的,既對外,讓外界的人(如我)感受得到(因而感染了我);也對內,針對任何發生在自己身上突如其來的事。
有關發生在泰山身上突如其來的事,在這裡不贅了,大家可以去他的YOUTUBE頻道,他有拍片詳細說明;我想說的是,如果這件事發生在我身上,好肯定,我會更加不穩定不淡定不安定,偏偏不會去找方法解決。
當然,我不是泰山,不能如實感受到他在得悉那件事後到拍這條片期間的心情跌跌撞撞,但至少,我在片裡看見的他,仍然是那個泰山,那個給我穩定淡定安定感覺的泰山。
Text & Illustration:月巴氏

